【最後關卡】

你要專心仰賴耶和華，不可倚靠自己的聰明，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認定他，他必指引你的路。
 —箴言3:5-6—

(照片來源/Kylie Bisutti；編輯中心製圖)

雖然很希望能和麥可共度一天，帶他逛逛紐約，但我早上九點就要到最後一關的地點─萊辛頓大道兵工廠報到化妝。我和潔蜜黎即將與全球最知名的模特兒一同走在二○○九年維多利亞的秘密時裝秀伸展台上。

在步行到兵工廠的路上，我不禁納悶：早上九點要化什麼妝？晚上六點才開始錄影，這八個小時我們要做什麼？

答案很快在我抵達後台時揭曉。現場擺出幾張三百六十公分長的桌子，上面放滿各種長度和顏色的髮片，另一張同樣大小的桌子則放置各種化妝品：腮紅、蜜粉、遮瑕、睫毛膏、眼線筆、唇筆、唇膏、唇蜜、眼影、修容古銅粉、假睫毛，還有上百種尺寸的刷子、粉撲和工具。另外還有一整間專門處理指甲和腳趾甲的美甲室，以及古銅膚色站，當然也少不了完整的噴槍系列。

在這琳瑯滿目的畫面中，還有數十名造型師、助理、實習生、後台工作人員匆忙來回檢查存貨，插上電棒捲、直髮器、吹風機、髮捲。我在時裝秀裡從來沒見過這麼多人同時在後台跑來跑去─而這只是時裝秀開始前的十小時。可是，放眼望向擺滿髮片的桌子，這些不可能只為了我和潔蜜黎。

就在此時，甄選組長遞給我一件粉白色相間的條紋外袍，再送我到明亮的化妝台前。又是該展現天使形象的時候。潔蜜黎已畫上深邃的眉型，並將在另一個化妝台前改頭換面。我的造型設計師也迫不及待要動工了。

我們快結束化妝時，導演很快把當天的活動流程告訴我們。

「等你們初步的髮型和化妝一弄好，我們就要拍幾張你們和海蒂的宣傳照。」她開始說。「我想要幾個你們兩人在伸展台練習的片段，然後是你們兩人實際走台步的片段。你們在這裡要好好表現，因為這是最後一關的觀眾票選。」我和潔蜜黎還互看了一眼，難掩彼此的憂心和興奮。

「之後，」導演繼續說，「我們會幫你們補妝，為你們今天晚上的造型定妝，準備正式走伸展台錄影。今天晚上的整場秀會播兩次，一次在六點，只有才藝表演；另一次是八點，會有現場觀眾。潔蜜黎，你走六點那場，凱莉，你走八點那場。我們也會剪好贏家的片段，這樣十二月一日播出時，不管誰贏都能用。這樣可以嗎？」

我和潔蜜黎瞄了彼此一眼，然後點頭。

導演離開後，潔蜜黎從鏡中看著我說：「你知道，你走八點那一場蠻有道理的。」她微微一笑，說：「恭喜你了。」

我不曉得該說什麼。潔蜜黎走技術彩排、我走現場並不表示我贏了。我們兩天前拍的媒體那一關還沒播出，觀眾也還要再過兩週才會票選我們的伸展台走秀。

「謝謝。」我說，但我沒有把握她說得對。

不過我得承認，現場有觀眾可以互動會讓我比較亮眼，也容易發揮得多。接著，就在我的胃又開始緊張地翻攪時，海蒂出現了。

「哈囉，兩位小姐，」她笑顏逐開地說。「恭喜你們進入決賽。我好替你們感到興奮。」

我裡面抖得厲害。海蒂本人和螢幕上一樣漂亮，她的笑容足以照亮整座露天劇場。

「等你們這邊一結束，我們很快就要錄一些宣傳片，可以嗎？」她看著造型設計師。「她們好了嗎？」

「好了。」他們幾乎異口同聲。化妝圍兜馬上從我們身上拿掉，我們也從椅子上起身。

「好吧。那麼，」海蒂露出亮麗的笑容。「我們上工吧！」

我的天啊，跟著海蒂到攝影組架設的地方時，我的心臟跳得飛快。真不敢相信我要和海蒂．克隆一起上電視！主啊，拜託不要讓我搞砸了。

我和潔蜜黎在海蒂的兩旁站定後，馬上接受一連串將在決賽時播出的機智問答，其中大多數都簡單的誇張。我們只要站在海蒂身旁微笑，聽她說：「接下來是淘汰賽的結果。過關的會是凱莉還是潔蜜黎呢？」聽到最後一句時，我的神經整個緊繃起來。

「好了，兩位小姐，」導演說。「我們現在要設定兩種不同的情境。第一個是海蒂宣布潔蜜黎贏得伸展台天使的頭銜，另一個是她宣布凱莉贏的情境。你們就照情況反應。」

照情況反應？我是說，我懂，但這是來真的嗎？因為如果我這一生的目標真的實現了，我要怎麼照情況反應？或者更慘，如果沒有實現呢？

我還在思索該如何回應，就聽到海蒂的聲音。

「票選已經結束，結果也已經出爐。到底是潔蜜黎還是凱莉將踏上伸展台，成為二○○九年維多利亞的秘密模特兒選秀大獎得主？」

三百壯士火熱招募中！按我奉獻，GO!

接著她轉頭看著我們兩人。「你們兩人的表現都非常優秀，但只有一人能得到這個獎。美國已經做出了決定─二○○九年維多利亞的秘密伸展台天使選拔的得主是…」在一段製造節目效果的沉默後，她終於說：「凱莉！」

海蒂不按牌理出牌，把順序對調，讓我冷不防愣住，在那一驚之下我要…照情況反應。我很快高聲尖叫，不經思索便往前撲到海蒂身上，一把抱住她的脖子。我嚇了一跳，趕快往後退，又看到潔蜜黎等著給我一個擁抱，滿有風度地恭喜我。

「好，很棒，」導演說，馬上把我拋回現實世界。「現在我們重新設定，再拍一次潔蜜黎的。」我胸口的心跳還飛快跳著，便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，準備慶祝潔蜜黎的大好消息。海蒂很專業，完美地複述一次台詞，最後也同樣用頗具效果的沉默，然後才宣布：「潔蜜黎！」

看著潔蜜黎如此興奮地反應，熱烈地跳躍尖叫，然後雙手遮住嘴巴，往前擁抱海蒂時，我才發現要微笑替她高興竟然是這麼輕而易舉。當她轉向我，我給她一個真心的擁抱。我真的很喜歡潔蜜黎。整場比賽下來，她一直對我很好，在這個難以真心相待的行業中，這一點讓我特別感動。

宣傳片拍好後，海蒂很快給我們兩人擁抱，並祝我們好運，接著回到她的化妝室預備晚上的演出。當我知道海蒂是唯一擁有專屬化妝室的天使時，我有點吃驚。當天晚上其他的超級明星包括米蘭達．寇兒、杜晨．科洛斯、瑪莉莎．米勒，全都沒有這個特權。她是最早出道也稱霸最久的天使，在這一行叱吒風雲十多年，這可以說是她努力的成果。我只有闖過這幾週，之後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。我也馬上就要知道是否還有下一步可走。

「好了，兩位小姐，」導演說，作勢要我們往舞台移動。「闖關時間到了。」

在結束這痛苦與歡欣的兩極過後，還來不及喘口氣，我和潔蜜黎就被送到舞台前，要拍攝最後一關：走台步。

我才剛開始猜想會是哪個天使指導我們一生中最重要的伸展台步，女神般的巴西名模亞歷桑德拉．安布羅休就從幕後走出來，身穿黑色亮片的洋裝看起來耀眼奪目。我站在那裡只穿著 T恤和牛仔褲，顯得很寒傖，而且緊張地發抖。

「嗨，兩位小姐，」她帶著微笑說。「緊張嗎？」

「有一點。」我回答，不曉得亞歷桑德拉和潔蜜黎有沒有聽到我砰砰的心跳聲。

「我知道你們兩位這禮拜都在練習走台步，」她在攝影人員就定位時說。「你們需要大量的經歷才能上節目。到時候會有幾百萬人同時看著你們，你們也要面對棚內每一台攝影機的鏡頭，最重要的是要性感。畢竟，這是維多利亞的秘密。」她向我們眨眼睛。

「所以，」她說，手伸向潔蜜黎。「你走一下台步給我看。」

潔蜜黎開始走伸展台時，我看得出她很緊張。或許亞歷桑德拉也是這麼想，因為她沒有做任何評論─無論潔蜜黎在伸展台上或下台後都沒有。她只是點頭微笑。

「好，換你了。」亞歷桑德拉對我說。我做了個深呼吸，大步跨上伸展台，搖臀送飛吻、用手指向想像的群眾，就像以前在時裝秀裡看到的亞歷桑德拉、瑪莉莎、米蘭達一樣。

當我走回亞歷桑德拉面前時，她睜大了眼睛。「你練得很勤耶，」她說。「走得很有殺氣。」

殺氣？有點驚訝。我可以接受。　　

「兩位小姐，謝謝，」她繼續說。「今天晚上見。祝你們兩個好運。」說完她就離開了，攝影人員也跟著離開。

宣傳片結束，最後一關也完成了。現在該準備上節目了。

我和潔蜜黎要到後台做最後的定妝，其他模特兒則輪流被抽拔到各個方向。模特兒就像生產線上的汽車般，一站又一站前進，指甲、腳趾甲、古銅膚色、全身化妝，之後是用噴槍密集遮蓋斑痕或肉眼可見的皮下脂肪團，帶出肩膀、手臂、大腿、腹部的線條。接著每個天使要帶上三層、有時到四層的髮片、假睫毛，外加一層又一層的睫毛膏、眼影、唇筆、眉筆、腮紅─繁複的工程。

哇，我大開眼界，又有些震懾。誰會想到要花那麼多時間才能把維多利亞的秘密模特兒雕塑成美女？

以前年輕時在電視上看時裝秀，還以為模特兒天生就是長那個樣子─飄逸的長髮、光滑無瑕的肌膚、古銅色的結實體型。總之，我以為她們都完美無瑕。

呃，我將周圍種種驚人的改造程序盡收眼簾。原來這就是維多利亞的秘密。

時間一分一秒逼近最後上場的時間，後台的活動也更形緊湊。天使們都穿戴上翅膀，那其實是不小的工夫。同時，即將在節目中演出的黑眼豆豆也已經抵達，正在後台和天使們閒聊。

我才剛把他們給我相襯的銀灰色內衣褲換好，套上純黑色的夾克。接著就只剩紅色的細高跟鞋了。雙腳都穿好鞋後，我往後退一步，看著連身鏡中的自己。我幾乎認不得自己，但還是忍不住露出笑容：他們辦到了。他們讓我化身為天使。我承認，是經過八小時用一整間的美容用品後達成的，但我仍然是天使。
還有幾分鐘就要上場，艾德．拉澤克到後台來感謝我們的努力；又說他非常以我們為榮，開了幾瓶香檳一個一個傳下去。大家舉杯祝賀播出順利時，我只是把玻璃杯拿在手中，其中一位模特兒舉起杯子敬我，說：「把它喝掉！有點微醺的時候會更好玩。」

我微微一笑，啜飲了一口。我對微醺真的不感興趣，不只因為我還未到合法飲酒的年齡，我也知道聖經怎麼描述醉酒─總之，喝醉是不智之舉，也可能讓人做出傻事。何況，這是我的維多利亞的秘密處女秀，我想要有最出色的表現。

節目進入高潮，我也隨時處於備戰狀態。在後台，我專注於其中一台電視螢幕，觀察其他模特兒走伸展台。他們每一個人都光彩奪目，天使翅膀也創造出絢爛的效果。黑眼豆豆把會場的氣氛炒得很熱，觀眾似乎很喜歡這個節目中分分秒秒的內容。偶而攝影機會環繞觀眾一圈，我就設法想找到麥可，我知道他從未參加過這種場合，所以我不確定他能否了解。對外行人而言，維多利亞的秘密可能太重口味了。

我還來不及預備，場務就作勢要我站定，準備從入口處走上伸展台。當我走過房間要就定位時，海蒂給了我一個燦爛的微笑。

「這是你的舞台，」她告訴我。「把它拿下來！」

我站在暗處片刻，接著，我聽到指示，就繞過角落走上伸展台。走進燈光下時，我感覺音樂在我全身跳動。觀眾幾近瘋狂。

他們的熱情很有感染力。他們愈是歡呼鼓掌，我在伸展台上就愈起勁。我送飛吻，揮手致意，而且極盡所能地搖擺臀部。那是超現實的一刻，彷彿同時以慢動作播放，又在轉眼間消失；忽然間我又在後台，把手放在胸口上喘息。同時，亞歷桑德拉、杜晨、米蘭達都來擁抱並恭喜我，那是我一生中最雀躍的經驗之一。那天晚上我可能沒有戴上翅膀，但我絕對是在高飛。

結束後，後台區變為慶祝區，一小群名人加入天使，香檳、擁抱、親吻、拍照等，而我只想找到麥可。雖然可以近距離看到明星如Michael Bay , Jay-Z , Fergie , Simon Le Bon很興奮，但麥可才是我唯一想要一起慶祝的對象。

我終於看到麥可站在一個緊急出口的邊邊，我馬上把高跟鞋踢掉，拔腿向他飛奔，衝進他的懷裡。

「我真的好以你為榮，」他說著，吻了我一下。「你剛剛在上面真的好動人。」

我如釋重負，鬆了一大口氣。他肯定的言詞勝過我在當天晚上聽到的一切掌聲和恭賀。

我換好衣服後，和麥可搭計程車到紐約下城的粉紅地毯參加會後派對。我們到那家大型夜店時，裡面擠滿了名流、超模、搖滾明星和名運動員。因為我和麥可都不是夜店咖，所以我只要記得謝謝莫妮卡．蜜綽和艾德．拉澤克給我這個機會上台走秀，接著就和麥可從後面溜出來，自己私底下慶祝，在我最愛的義大利餐廳吃一頓大餐，外加一大碗咖啡冰淇淋當甜點。

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時，我感謝上帝讓我完成畢生的夢想。即使我還沒有走第二場維多利亞的秘密秀，今晚已讓我永生難忘。

那也是讓麥可一生難忘的夜晚。不只是我瞥見維多利亞的秘密天使要過什麼生活，麥可也見識到了。在他盡全力做好深情支持的丈夫時，他私底下也在掙扎著是否該讓妻子穿著性感內衣繞場舞台，讓成千上百萬個男性觀看喝采。

正當我沉沉睡去，夢到天使翅膀的時候，麥可正屈膝求主賜他智慧─賜給我們智慧。

─文章摘自新書《我為什麼離開維多利亞的祕密》第21章，凱莉•比蘇蒂(Kylie Bisutti)著，格子外面文化出版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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